台风季下的申城,风雨缥缈,漫天雨丝裹挟着大风,吹得行人脸颊生疼。路边的行道树上,树叶正沙沙作响,前些日子叫得喧嚣的知了儿,此刻也仿佛销声匿迹。或许此刻,它们正紧紧抱着树干,如我们人类一般,祈祷着天空尽早恢复平静吧。
在这样的天气下,我和同事动身从办公室出发,冒着风雨前往郊区某居民社区,对居住于此的服务对象老陈进行家访。老陈在三年前结束强制隔离戒毒开始社区康复,期间表现良好,今年已是三年社区康复的最后一年,还有两个月,他就协议期满,可以回归正常生活。
穿过层层叠叠的居民楼,我们终于找到了老陈所在的楼宇。这是一个较为陈旧的小区,基础设施欠缺、楼面养护不足,一路沿着楼梯向上,斑驳的霉菌遍布周围墙面。老陈家住在顶层,他早早地就在门口等候着我们,一看到我们,脸上立时浮现出朴实憨厚的笑容,他接过我们的雨伞,置于门口的水桶之内,随后热情招呼我们进屋。
“施老师你好,今天雨下那么大,你们还来,真是辛苦了…”
行走于前的老陈腿脚有些不便,年初他曾因为意外摔伤了大腿,这几个月一直在家静养。多亏妻子的精心照顾,老陈现在恢复得不错,而今天,他的妻子也恰好在家。老陈妻子姓王,同样也是一位社会面有吸毒史人员,目前正在外区接受帮教。最近,小王在家附近的商场找到一份临时营业员的工作,每月收入虽然不多,但也能贴补家用。
老陈家整体不大,勉强可算一室一厅,因为朝北的缘故,室内采光不好,屋顶墙角缝隙处已出现渗水迹象,大片泛黄的墙纸从墙上剥离。据老陈自述,即便只是这样的房子,每月房租也超过3000元,这实在是一大笔生活支出。
老陈在2018年认识的妻子小王,当时两人在朋友聚会时遇见,出所后不久,老陈就和小王举行了婚礼。疫情期间,夫妻俩相濡以沫,他们洗心革面,不仅主动远离毒品,更是致力于社区内的公益服务。老陈有着一门烹饪的手艺,年轻时曾在饭店里当过大厨,在去年上海封控最严重的期间,他自告奋勇为楼里的两户孤老做饭,协助居委干部解决孤老的生活照顾问题,得到了大家的交口称赞。
我和夫妻俩交谈着,回忆着过去,畅谈着当下。小王在一边腼腆笑着,这是个文静娴雅的女子,也曾误入歧途,可自从我接手老陈帮教后,不止一次能从他口中听到对于妻子的溢美之辞。小王同样康复得很成功,这些年来凭着毅力在外求职,虽然每一份工作时间都不是很长,但她仍旧坚持这样忙碌而充实的生活。我欣赏这种生活态度,曾经一度我也想协助他们办理低保,可遭到了夫妻的拒绝,他们异口同声地回复我,要凭借自己的双手有尊严地活下去。
老陈凭借着自己的手艺,也很快在一家小饭店求职成功。由于饭店主做夜宵生意,所以老陈一般傍晚时分才去上班,白天就可以待在家中。前不久因为腿伤,他向老板请了病假,在家安心养病。闲暇之余,他还热心为楼道里早出晚归的邻居做饭,不收取任何费用。不但收获了一大波的好感和人心,更是让邻里之间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,现在大家见面会主动打招呼,点头致意,这在如今信息化和城市化的社会中,着实难能可贵。
交谈中,老陈发自内心的笑容让我十分欣慰,虽然生活条件不佳,居家环境也很一般,可他始终没有失去对于生活的热情和信念。拿他自己的话来说:“都是因为施老师您在我出所时对我的不离不弃,让我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!”这让我脸红惭愧不已,老陈能有今天,更多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和信念支撑,而作为社工的自己,只不过是一个催化剂罢了。
“房租确实很贵,物价也很高,早上老婆去了趟菜市场,都没买什么菜,一百多就没了。但生活还是要过啊,愁眉苦脸也解决不了问题呀,施老师,你说对吧?”老陈呵呵笑着,一边说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一边的妻子,眼中饱含着深情。
临别时分,腿脚不便的老陈不顾我们的劝阻,硬是把我们送到楼下。走出大门,我们惊喜地发现,天空已经放晴,虽然大风仍在继续,但雨总算是停了。和老陈挥手道别后,我抬头望向碧蓝如洗的天空,雨后清新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,一簇簇白云像棉花糖一样,点缀在明媚透亮的天空之上。蓝天万里,流岚洁白,天边出现了一道彩虹,这道雨后的彩虹勾勒着希望,是那般美丽多姿。
生活总有各种风浪,能够坚持下去的人,都会赢得属于自己的彩虹。未来怎样我们都不知晓,相信希望,勇敢前行。
黄浦工作站豫园社工点 施美娟供稿